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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定,我的靈魂,上帝會指引我們的未來,就如同他過去所為的一樣。

你的希望,你的信心,讓任何事都不會動搖,所有的神祕最終將現光明。」

-Katherine Von Schlegel

 

1962年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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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湖孤兒院童自習時間】

 

親愛的朋友們:

 

每當我到院區去探視院童的時候,每個孩子都試圖要抓我的手指頭以引起我的注意,他們希望我最好有20隻手指頭!有時我認為我的專案也像是這樣,每個專案都努力著、奮勇地博取我的注意,假如我沒有花上一段時間仔細聆聽一個專案的詳細內容,專案的負責人就會拘謹而有禮貌地,以東方人的方式對我「吶喊」。

 

我多麼希望我有多一些的分身或者是我可以少一些機械式的辦公室工作,但是很可惜的是辦公室的工作也很重要。就拿今天早上來說吧,剛好就有兩件嚴重的案子進來,第一件是一位離婚婦女,她因前夫精神狀況不穩定而離婚,今天恰巧她和她的前夫在同一時間來到我們育幼院探望他們共同的孩子,兩人見面,她的前夫憤怒且殘忍地追打這位婦人。

 

他們的小孩子才兩歲大,是最近才被帶來我們育幼院的,長得很可愛、大大的眼睛、天真無邪。「我們會協助這個小孩及他的母親遠離那個瘋狂的男人,但是我們絕對不容許在院區裡頭發生衝突事件。」我是這樣告訴我的助手。

 

另外一件是發生在遙遠的南部,一個年輕的媽媽輕生並遺留下兩個小孩,除非我們願意領養他們,否則孩子的爸爸打算把他們送給別人。昨天傍晚我們發電報通知他們,我們願意接受,今天一早兩個孩子就被送了進來。

 

不過這兒也有開心的事情發生,而且不是因為「財富」或是「豐足的物資」,這個月我們在澎湖群島,我見到一個大約4歲左右的小孩,赤腳站在泥土地上,握著雙手,稻草帽斜背在背上,一邊搖擺身子、一邊哼著他自己的歌,看起來就像是被開心灌醉的樣子。

 

事實上在那兒的家庭有可能是世上最貧窮的家庭,但是他的爸爸跟他在一起,就在田裡工作,是因為家人都能住在一起,所以他才這麼開心吧!

 

在澎湖的時候,我們同時也參觀了一間3年前才剛成立的、小漁村裡的幼稚園,一間間的校舍都只有一層樓高、用暗沉的灰色咕咾石建造的,每間房子外面還有一堵牆圍繞著,那些古老的外牆擋掉了很多海風的侵蝕,看起來好像也擋掉了許多新觀念、新進步的傳入。

 

我們也拜訪了一些家庭,孩子們的臉龐都沾滿了塵土還有蒼蠅,每一戶家裡都擺滿了神像,看起來髒髒的、很有壓迫感,彷彿在瞪著這些一直生活在恐懼底下謙卑的信徒。那兒實在是難以想像的貧賤窮困,但是那兒的居民卻有著沉著的信心,沒有任何力量可以令他們搬離家鄉。

 

那兼做診所、教堂之用的小小幼稚園,以它十字架的造型勇敢的挺立著,對抗著深藍的大海及天空,那兒一共有120個小孩子擠滿了幼稚園;在基督的力量來到這兒之前,這些蹣跚學步的孩童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打破外界對他們的驕傲、歧視及傳統的刻板印象。

 

我們真的去到澎湖群島開設了一家育幼院,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我們請的建築工人自七月開始就沒有完成一點進度,所以距離完工還很遙遠,感覺好像這個島上的人都有南海困乏症,感受不到我們為何在北部焦急催促。

 

澎湖群島有60多個島嶼,其中只有20多個島上有居民,我們的福音傳播者在其中一個島上與一位老婦人聊天。

 

「您曾經離開過這個島嗎?」他問道。

 

「喔!有啊!當我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我曾經去過馬公(澎湖最大本島上的一個城市),但是我不喜歡那兒,所以再也沒有去過那兒了。」她回答。

 

我們去澎湖群島的另外一個理由,是要去瞭解及收集當我們這裡的育幼院完成時,將會入住的孤兒們背景及資訊。但是,我們很驚訝地發現,他們每一個人的故事竟然是如此雷同。

 

「他的爸爸是一個漁夫,出海去打漁之後就沒有再回來過了。」我們不斷聽到類似的故事。

 

有個小男孩的故事是我們聽過最悲慘的,他的父母一起出海打漁之後,都沒有再回來了;有一小段時間,我們陪著這個小男孩站在海邊,我們拼命睜大雙眼望向海上,和這個寂寞的小男孩一起等待著永遠不會回來的人。

 

「一直以來,女人心中古老的恐懼浪濤,是因為她的男人必須出發到海上的船上漂泊,

每個晚上,女人感覺退潮在她的夢中拉扯,悲傷的風吹過女人的夢境。」

-Leslie Savage Clark

 

回程時我們也順道拜訪了北門,那是在產鹽地帶,一個烏腳病盛行的地區,現在他們已經有了一間教會、兩間病房,同時還在蓋一間診療間及手術室,我們希望他們可以趕在聖誕節前完成;我的期待總是超過建造者的速度。

 

因為島上有霍亂傳染,所以影響到漁市的生意,也因有霍亂的關係,也同時影響到了海鹽的輸出,製鹽工人的薪資也跟著受影響下降很多,整個鹽灣一直受到貧困苦惱,處於赤貧的苦境,透過美國基督教世界救濟會的國際援助,我們獲得了一些多餘的食糧,而我們的人員也立即出發,沿著海岸線發放食物,我們有20個牛奶供應站提供牛奶給孩子,所以我們得在每個地方都有當地人作為我們的聯絡窗口。

 

唐與貝蒂則進行著另一項偉大的工程,把衣服分配到東海岸的山地原住民手裡,這真是一個龐大的工作,涵蓋很多人力及各個步驟的整合,如裝貨、卸貨等等,但是每個原住民家庭裡的每個人只能有一套衣服,這些衣服都非常珍貴。

 

艾美颱風的強風豪雨橫掃北部,經歷一晚惱人的黑暗(因為停電),洪水滲進屋子各處,蠟燭頻頻被風吹熄,但是卻總是弄不清楚房子裡的裂縫在哪兒?屋外的樹幹跟樹枝都折斷了,直到早晨,天色陰沉風雨減弱。

 

我們住在山上,當我們走出戶外注視台北,盆地像個被山脈圍繞的杯底,誇張的是我們發現台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像是一片大湖,也像是一脈海灣,浮出水面的房子則像是一座座的島嶼。

 

大雨從山坡上沖刷下來,加上海潮從河口倒灌,真是個要命的組合,幾年才會發生一次這樣的大水,幾乎整個台北都淹水了,有些地方淹上幾呎,有些地方則是淹到矮房子的屋頂。

 

這幅景象的確發人深省,一個城市輕易的就被淹成了一片海洋,我們想起在澎湖群島上有個城市處於海平面底下,台北也有可能變成另一個「消失的城市」。

 

我們在花蓮新的肺病療養院終於落成,它蓋在城外很遠的地方,所以沒有人反對興建,很多我們的舊病患已經過世了,但還有新的病患進來,我們預計照顧100名病患,因為肺病是在山地原住民當中最流行的疾病,除了這座新的療養院,我們還有兩座肺病療養院。

 

我們的學校也開學了,我們在花蓮的原住民男子學校還在蓋二樓的校舍,打算下個月再招募100名學生進來,每個部族都會招募一定的學生數目,唐‧威廉斯和其他人正在環島舉行入學考試,有40個學生是來自去年的班級,並且已經在念書了。

 

我們有兩間原住民女子學校,一間在東部的花蓮有78名女學生,另一間在西部的樹林有40名女學生,以幾乎一樣多的教職員人數來看,我們能再多招收一倍的學生,但還需要的是多一點的宿舍空間,以及每間學校一個餐廳(現在學生都在自己的桌上吃飯)。

 

幾百位女孩從原始的部落來到學校,參加入學考試,但當她們知道學校沒有足夠的「空間」接納這麼多學生,也只能流淚離開,她們都知道,這是她們能夠接受進一步教育的唯一機會。

 

然而,我們還是得為她們創造「空間」,台灣基督教會形容她們是「我們在山上的姊妹們」,雖然世界粗魯地阻斷了她們的生存之路,她們好像是被匆匆忙忙地丟進20世紀的生活當中,而我們,既然深愛著她們,當然要幫助她們盡可能在短短幾年內,跳過數十年的鴻溝,調整她的生活。

 

學校教導這些女孩們成為幼稚園老師以及護士助手,學校上了許多實用的課程,健康教育、烹飪、縫紉、家事處理,以及不可或缺的聖經課程,當這些女孩們回到山上村落裡的教會,開始她們的幼稚園工作,她們可以在教會裡頭演奏風琴,並且組織一個唱詩班,她們可以教導別人她們已經學會的,也可以在許多山地裡的診所擔任護士助手。

 

有一份特別的禮物,那是我可以特別給予樂生療養院漢生病患的,一份我隱約覺得他們會需要的禮物。我們的基督教箴言職業治療室很實用、很寬敞、很漂亮,當聖望教會有需要舉辦一些社交活動,像是耶誕派對、音樂會之類活動時,我們都會利用這間職業治療室。

 

杜姐妹,馬丁路德教派訓練出來的護士,是那裡的全職護士,有一次她告訴我:「您有考慮過在教堂裡辦理活動嗎?不然的話,我們就必須把教堂裡的長板凳搬到職業治療室裡,但是我們沒有人手,因為其他人都是病人,而且板凳很重。」

 

所以當我們要給漢生病患禮物的時候,我買了200張折疊椅給他們,之後還要買更多一些,這樣就不用擔心病患需要搬很重的長條凳了,我很自責以前居然沒有想到。

 

6個少年之家的孩子(街邊流浪的小男孩)在接受特別的家教輔導之後,通過考試進入了高中就讀,然後這個禮拜有11個充滿喜悅的小孩進入小學念書了,當我進到辦公室時,正巧遇到他們第一天從公立學校放學回來,新的白襯衫、新的褲子、新書包,好像每件事都完成了,開心地回去,與世界一同進入安眠。

 

他們還是會住在少年之家,他們還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少年之家還有其他40個孩子在接受家教課業輔導,將來有一天他們也是會進入公立學校念書去的,以前他們在街上流浪,每個孩子離開學校幾個月、幾年沒讀書,如今我們的孩子都學會要凡事禱告,所以天堂寬廣的道路已早早為他們打開,而他們也已跟隨著天堂的道路在走。

 

唐和貝蒂‧威廉斯一直在台北幫助我們,協助我們處裡許多像海嘯一般落在我們身上的工作,唐常常因為山上的會議還有其他的工作而不在台北,因為「他的教區就是這整個島」,沒有他們我們可能會很危急,「上帝的志業需要迅速──以及助手」,那樣我們才能盡力完成。

 

凡在故鄉的土地上辛勤工作、禱告並愛護同胞的人,上帝也必珍愛您們。

 

服事主的,

孫理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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