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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遣我吧!上帝,在祢廣大的豐收之地,

像遼闊的海般,無盡地延伸,

採集者是如此之少--噢!請幫我找到安身之地!

-Christina G. Rossetti

                                                                                                        1962年5月

郵政信箱2131號

台灣 台北

親愛的朋友們:

 

 

在忙碌的生活中,我總還是要停下來思考,如何讓漢生病患者看起來像天使般無瑕。我們在聖望教會,有三個唱詩班,我們會幫他們製作白色袍子給他們穿。但是有些唱詩班的成員沒有手,或是手有殘缺;有些則是身體上有障礙,所以愛明姊妹和我必須來研究如何洗、燙、處理這些袍子,好讓我們唱詩班中的每個人看起來都像是天使。

 

上星期日,我們的管風琴師不在。我們的管風琴師是一位痊癒的漢生病患者,一直以來,他復原的情況都很好。他搬離樂生療養院,並開設了一家農場。他搬得遠遠地,是因為他的家人不想跟漢生病扯上邊。有一陣子,他經營得還不錯,後來,非常突然地,他的小雞接連死亡。我收到他寫給我的信,信中充滿著忿忿不平的情緒,他甚至有孤注一擲的打算。

 

因此,我告訴他:「休一個月的假,我們會給你維他命及營養品,你會復原且再次茁壯。在聖望教會,我們會幫你處理妥當的。」 後來我再度發現大部分的人並不想要再到教堂。

 

上星期日,愛明姊妹和我必須要負責音樂。她拿起了管風琴,我則拿起跟我到監獄的手風琴。我低聲地跟她說:「如果你漏彈了一個音,我會試著彈奏;如果我漏彈,你就幫忙大聲地演奏。」

 

這整個月又非常忙碌,因為要處理兩大份要捐贈給山區原住民的衣服。我沒有親自處理這些。唐威廉斯和一群我們的工作人員過去處理。他們將衣服分送給數千個家庭,相當於數萬的人。

 

通常,當我們分送衣服時,我們也會傳福音,這樣一來,謙卑的人們就能得知上帝,也就是天父,才能感謝祂。有些衣服直接寄給我們,有些則是透過台灣基督教福利會(美國基督教世界救濟會)寄給我們幫他們分送。

 

這個月,我也去了一趟埔里。現在有幾位宣教士在那裡服務,所以我們不用像剛開始一樣,那麼急需每星期都去一趟。現在我們覺得那個地方是安全且在進步的,而世界展望會也將宣教士們新蓋醫院的所有花費一力承擔起來。

 

因為在埔里有了貝蒂‧威廉斯,我們在那裡的單位得到最好的照料。我們有恩典之家,是給原住民兒童的育幼院,還有另一個是給待產的母親及嬰兒(因為母親生病住院),提供專業的照料。

 

在埔里,我們也有馬利亞產院,它是我們所有當中最美的。貝蒂‧威廉斯給媽媽們最棒的照顧,那就是為什麼她們看起來這麼乾淨且整齊。

 

我也去了花蓮,我們學校的教堂已經完成了。在我們慈愛的眼中,他們是世界上最美的。(那是我們的偏見吧!就如同每位母親認為她的小孩是世界上最美的一樣!)

 

上星期在監獄時,有一位母親手裡抱著嬰兒走向我。嬰兒只有一個月大。她小聲地說:「請帶走這嬰兒,在這裡我無法照顧它,我沒有足夠的東西。」她不需要多說。我知道那裡的食物非常匱乏。

 

負責監獄的舍監陪我們走到大門那裡。她說:「請帶走這嬰兒,他打擾到其他人。」很明顯地,這嬰兒非常餓,一直大哭。

 

隔天,我們帶走了這個嬰兒,一個很可愛的嬰兒,我們將他帶到我們育幼院的嬰兒之家。但我的助手瑪莎(Martha)和我都知道,在嬰兒之家中,嬰兒的數量己經很多了。我們並不想拒絕需要幫助的嬰兒,我們必須給他們提供庇護的地方。

 

今天早上我進辦公室時,我看到一位非常年輕的母親站在門旁。她手裡抱著一個嬰兒,旁邊還有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孩。我們心想:「她是否要我們收養這兩個小孩?」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多想,因為她立刻就進來了。

 

她的丈夫患有嚴重的肺結核,現在住在療養院中。她已經感染了,但即使如此,她還是要工作來養丈夫和小孩。手裡抱著小孩無法工作,所以我們便收留了這孩子。我跟瑪莎說:「到今天結束前,我們就會有三十個嬰兒了。」而這句話竟然成真。

 

接近中午時,有兩個人帶著一個11歲的男孩進來。他們告訴我們:「這男孩的雙親都在監獄,而他在這過去兩個月來,都在街上遊蕩。」(在街上遊蕩──這小子雙親都在監獄,而他在街上遊蕩,他在想什麼?),他是如此聰明,所以我們決定他可以到兒童之家別館,在那裡,男孩們都上公立學校。這對他來說比較好,因為如果是在少年之家,所有的小孩都沒有正規的教育,以致於我們必須使用我們私人的教室來教導他們。

 

中午,就當我要離開辦公室前,有一位女士告訴我,有一位木工他忽然癱瘓了。她說:「他有一位太太和四個小孩。現在她必須要出去洗衣服,但是,你可以在她工作的時候,照顧她的先生和小孩嗎?」一位木工,就像耶穌一樣。謙卑的人們,無法度過危機活下去。

 

你們有些人已經知道,我這個月要回美國待四到五個星期。我要回家為我個人的戰爭準備彈藥。這個戰爭是對抗痛苦、死亡、絕望、還有飢餓──是一種嚴峻且可怕的需求,是一種因此讓你暈頭轉向的需求。去年暑假,我們的捐贈物資和捐款減少,直到我們必須將所有的診所關閉。我們不想讓這樣的事情重演。

 

所以我要回家告訴更多的人:他們可以如何來提供幫助。「我豈是看守我兄弟的?」[1]如果嬰兒的死亡,是因為無人在乎來幫忙;如果小孩處於飢餓之中;如果男人、女人被迫在無情殘忍的掙扎中求生存,而去做出絕望的舉動──我們難道不應該關心嗎?

 

我們目前有4個巡迴醫療團,10個醫療站。這些範圍觸及島上數萬個最貧困者,有烏腳病和極貧困的沿海地區、澎湖群島、原住民、還有在這個大城市──台北的貧困者。我寧願死也不願看這些診所再次關閉。雖然我討厭離開這因為上帝的愛而產生諸多試煉之地,然而,我覺得我必須確保,來自家鄉的憐憫聲浪不會消退。

 

我們有如此多的事情可以感到欣喜──學校步上軌道,而且如果我們有更多的住宿空間,我們就可以在明年容納比現在多出兩倍的原住民學生。巡迴醫療團回報,有數百個病人蜂擁而至前來看診──一天的時間似乎永遠都不夠用。

 

        在花蓮的肺病療養院大樓正在進行建造,在我心裡的那雙眼,可以看到它完工的那天,這是一個給無助且患有肺病的山區原住民的避難所。當我們在建造此大樓時,有如此多的人因為肺結核過世。我等不及要趕快將這棟大樓建完,屆時,我就可以對目前那些無法接受妥善治療的人們稍微寬心點。

 

在機構內的小孩看起來都很健康快樂。台灣基督教福利會贈與我們食物、麵粉和沙拉油等等,還有一些珍貴的多方位補給品來幫助小孩生長;對此我們實在感激不盡。

 

昨天,獄所打電話來,要我們去帶走一個小男孩。在得知這男孩的母親過世,父親在服刑並將他帶至監獄之後,我們的兩位助手就過去那裡。

 

瑪莎後來跟我說關於小男孩的狀況。這五歲的小孩在他父親懷中熟睡,當他父親將他交給瑪莎時,他就開始大哭。他父親心中一定深深的自責──我們永遠無法得知他們背後的那些故事。我們所聽到的只是表面上的事情,而不是事情背後的那些情緒。在辦公室裡,這小孩開始覺得孤單並大哭,我們讓他拿著玩具,試著讓他忘懷。

 

然而,當天晚上我無法入眠。我非常了解,在監獄某處的一個牢房裡,有一位父親再次哭泣。我也知道,在我們的育幼院裡,即使我們試著讓所有的小孩快樂,但那位小男孩一定正在哭泣。分開的第一個晚上往往是最難熬的。

 

為了不要再想這件事,我轉而想到澎湖人想知道如何製作一個壁爐。你們還記得我們在那裡買了一個空屋子,而我們現在正將它變成育幼院。我總是會在我們的家放一個壁爐,因為它僅需要一點點額外的花費,而這明亮的火光總是在陰暗的下雨天讓孩子們快樂。

 

工人傳話說:「我們沒有看過壁爐,給我們一張壁爐的照片。」所以,我翻了很多雜誌找壁爐的照片,但是那些都太華麗了,跟我們簡陋的房子完全不搭。我想要親自到那裡展示給他們看,跟他們說要怎麼做,但並沒有時間。你要怎麼遠距遙控來建一個壁爐呢?

 

        我永遠不知道每一天會遭遇到怎樣的問題。

 

        我愛你們,一起祈禱並在上帝賦予的任務中與我們同在,摯愛的你們。

 

服事主的,

孫理蓮

 

 

 

 

 

[1] “ Am I my brother’s keeper?” 出自創世記4:9,耶和華對該隱說:「你兄弟亞伯在哪裏?」他說:「我不知道!我豈是看守我兄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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