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教芥菜種會

「攪動我，主啊，攪動我的心，
攪動我內心對這些人的憐憫，
攪動我，讓我獻上為祭，
讓祢的心思意念透過我再次顯現。｣

1965年1月30日
郵政信箱2131號
台灣 台北
自由中國
親愛的朋友們：

  相較於洋溢著幸福和喜悅的聖誕節，1月像是失去魅力般的灰暗，如同剛吃剩的三明治。然而，我們仍擁有好些與這灰色季節不相襯的明朗日子，聖誕紅和木槿仍然盛開，阿勃勒花和櫻花已經綻放。

  我們就像生活在天堂一般，若沒有這發人深省的事實發生在我們的生活中的話。台北市長告訴我先生的社團(扶輪社)說：「至今，仍有三分之一的台北人還住在破損的小屋中。他們過一日算一日，完全不知道下一餐在哪裡！｣

  在新建築物、大型公寓、豪華旅館和餐廳一棟接一棟，櫛比鱗次興建的環境下，很容易就讓人遺忘，原來還有人過著不知道下一餐在哪裡的生活。當我看見人們穿著時裝名牌，彰顯他們的財富，也為他們能享有安定生活而感到喜悅時，我總得掐我自己一下，提醒我自己：「仍然有三分之一的人還住在破損的小屋中！｣

  在主耶穌的時代裡，一定也有類似的情境，因為祂曾經說過：「那些穿著細軟衣服，住在皇宮裡的人…｣

  我們的一千名學生擁有一個長長的聖誕假期，在過完假期後，又可以回到校園中。聖誕節後的隔週，我到達花蓮，在抵達花蓮前我知道會發生什麼情況，那就是「滾滾而來的洪水｣──問題、請求、說明解釋、報告，我感覺彷彿一直身處颱風旋渦當中。

  有人哀訴說：「我們有三名女學生剛結婚了。｣有人問說：「為什麼你們在聖誕節要給她們漂亮的衣服和項鍊呢？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也有人報告說：「因為山上發生山崩，所以有些學生沒有辦法如期回到學校了。｣、「有些學生沒有辦法克服想家的心情，所以不願意再回到學校了。｣哎呀，對這些從來沒有離開過家，又如此年輕的小男孩們來說，戀家情懷對在廣大良好的學校當個小小學生而言，必定會是種拉扯──他們應該是這種感覺吧。

  在女子學校中，為了制服的事情，我們也歷經了一陣混亂。每一位女學生應該會得到兩套我們提供的制服，如此她們就能換洗。但是制服的數量仍不夠，而且已經快半年了！我在倉庫中發現一個桶子裡面裝了超過三百件被遺忘的制服，但是我們仍有龐大的衣服數量和尺寸需要釐清。每位學生最終都應該要能同時穿著相同的制服。

  上週我又去了花蓮一趟，在那裡的小禮拜堂中，我發現學生們的頭髮都別著髮夾，顯得乾淨亮麗而又整齊，穿著也乾乾淨淨的。還記得我為女學生的髮型奮戰嗎？有兩位來自日本沖繩的美國人捐贈了560支牢固的髮夾，給擁有豐厚髮量的原民女孩們。我們漂亮的理髮廳也證明了它的價值，現在我們能以學生們的頭髮為榮了。

  為了男孩子建立的墊腳石學校現在也有大進展，這些男孩子們現在都可以穿著藍色夾克外套了。我曾經見過這些男孩子們身穿汗衫之類的衣服，好像他們才剛從荒野中出來。而我們一開始使用兩間帳篷搭成的教室，但現在新大樓已完工一半，帳篷教室即將走入歷史。我們會擁有合適的教室，而且其中一間還能當成我們的圖書館呢！

  您們可以理解我得了想把事情做好的美國人狂熱病。我希望墊腳石學校的所有建築物都已建好，然而新大樓現在只蓋好一半，每當我看著它時，就覺得自責。他們現在暫時把樓上充當作是小禮拜堂，但其實我應該現在就要把禮拜堂蓋好。難道那些在1620年搭乘五月花號移居到美國的英國清教徒，不是先建好教堂，再建他們自己的家嗎？

  然而，我們的確也在花蓮蓋好了一些建築物。為當地居民管理我們肺病療養院的美國醫生，堅持小孩得要隔離到其他場所。我們先蓋好一樓，然後在聖誕節過後，馬上將這些孩子們，總共37位，遷移到新大樓裡。瑪莉安報告說：「陰鬱的天看起來是這麼的黯淡和淒涼，何不在這裡蓋一座壁爐呢？」

  「那裡有這麼多的孩童，然而住的地方卻像是在醫院病房，那裡沒有一個地方可以給孩子們玩耍。」另外一位如此報告著。

  就在此時，親愛的主耶穌透過祂深愛的人們，給了我們一筆錢，讓我們得以完成這事。「在樓上和樓下都建一座壁爐吧！」我們如此告訴業者。我們增建一層樓，如此兩間病房的孩子都有場所可以玩耍，我們也在室外興建了一個大陽台，可以提供孩子們嬉戲。離我們遷移孩子們到新大樓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們就顯得快樂多了。這也是為了拯救生命，假如我們不伸出援手幫助他們的話，他們全都會喪命。

  您們或許記得我們在花蓮的嬰兒之家，曾經面臨差點就要被拋售的危急狀況。我相信那時候的禱告，讓主耶穌派了祂的天使來「阻止」銀行出售嬰兒之家。他們不斷地嘗試，然而都不成功。我們打算用朋友們寄來的錢買下嬰兒之家，但和銀行協商的時候，我們發現我們無法買下嬰兒之家所在的土地，因為土地屬於政府所有。

  自己的家蓋在別人的土地上，有一種讓人非常不安的感覺。如果有一天地主突然需要用土地，你無法就輕而易舉地贏回你的家！我們有一大片比鄰學校的土地，所以可以輕易地劃分出一部分給嬰兒之家。與其買其他的建築物，我們寧願在自己的土地上蓋房子，因為我們可以永遠擁有自己的房子。嬰兒們現在好得很快，變得圓圓滾滾而且很開心，他們的父母可以來接他們回家了。然後，其他瘦骨如材、瀕臨死亡的嬰兒就會被送進來，我們又開始重複做同樣的事情，好讓嬰兒們好起來。這真是個讓人覺得開心的工作！

  還有另外一個大企劃，我還沒有告訴您們太多消息，是有關於基督教文學的事情。去年，我注意到南越的山地原住民被共產黨入侵迫害，而感到心情沉重。我們的原住民同胞都非常相似，都很謙卑，單純的人較不熟悉歷史或精通陰謀。敵人可以藉由文學來進行思想滲透。我們希望可以先把好的基督文學，傳達給我們的原住民同胞，好讓他們知道什麼可以相信，以及為什麼可以相信。

  不僅如此，在這基督徒為數不多的地方(僅有百分之一的人是基督徒)，即使是那些走上街頭，傳揚主耶穌的愛的人們，也不是很清楚何謂基督徒。我們希望能爲他們建造一間閱覽室，裡面擺放著引人入勝的書籍和雜誌。

  在家鄉的一個基金會聽到了我們的請求，我們相信這是因為主耶穌的手撫慰、觸動了他們的心。我們已經爲山區教堂製作了400個書架，而且購置了書籍。當你身處在一個島嶼時，你會發現「買書」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島上的居民受到先天的限制，買書勢必得等待到下一次的船期到來。我們必須訂購一些書籍，並且耐心等候，然而有些書根本都還沒送達。其他必須要做的事情，還有將運送到的書籍翻譯成中文，將翻譯好的內容印刷成中文岀版，因為中文是這些人們所使用的語言。

  現在這些書和書櫃都分送到各地，有些到監獄中，有些到山中的教堂裡，有些到原住民的學校中，也有些到我們的育幼院裡。一想到這個企劃未來成功的前景，就會讓人覺得熱血沸騰。一本書常常就像是位「沉默的宣教士」，一本好書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我們也面臨到一個困難，那就是爲閱讀室找到合適的場所。變革與創新總是會不容易的。但我們仍找到了一個地方，因為主與我們同在。雖然我們必須裝修它，但最終一切正如我們所期望的。我是一位學校教師，而且熱愛閱讀，因此分送書籍給人，讓我感覺非常喜悅幸福。這是何等榮幸啊，讓我能做我主話語的使者。

  這個月我們也遇到了一件特別的事情。家鄉的一些團體寄來數千磅的巧克力，作為救濟品，想分送給原住民、孤兒，還有貧苦的家庭。我們一直認為巧克力是富裕人家享用的奢侈品，若我們可以買足夠的米給那些貧苦的家庭，我們會更感激資助我們的人。當然，巧克力還是具有營養成分的，所以我們決定把巧克力分送給那些營養不良的人們。

  有人要捐獻巧克力給我們當作救濟品，讓我們感到很驚喜，而對於政府只需要我們支付一般稅這點，則讓我們感到相當驚訝。這必定是主的恩惠，因為進口品通常都必須支付120%的關稅，而且若沒有進口許可證，貨品是不能被運送進來的。

  「但是，不要讓巧克力流入市面上販售。」政府官員嚴厲地對我們說：「這些巧克力只能是作為救濟品。」

  我們有一個可以讓我們烘烤各種麵包的麵包店，這些麵包可以供給山上143所的原民幼稚園的孩童食用。所以我們將會在我們的辦公室裡把巧克力剁碎，放入餅乾中烘烤。這樣做孩子們不僅會有更美味的餅乾可以享用，巧克力也不會流入市面上被販售了。等到巧克力到達後，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買了三個砧板和三把刀子！

  這個月也發生了一件令我們相當開心的事情，就是新添置了白色的福特貨車。我們需要這輛貨車來為我們在花蓮的療養院服務，以及我們的廣大學校服務。我們看到一位美國人在報紙上刊登這輛貨車的訊息，於是我們打電話詢問。如果這輛貨車的價錢是我們無法負擔的，我們就會知道「這不是給我們的」。幸好這輛貨車的價錢合理，而且內政部長和財政部長告訴我們說，我們無須負擔關稅。無論在哪一個工作階段，政府總是待我們極好。

  呃…但是仍得經過一堆繁瑣的程序，才能買一輛車進來！而這些程序整整花了好幾個月才完成。在這段時間，每次我到花蓮時(我每週會去一次花蓮)，我都會聽到更多能說服人擁有這一輛卡車的理由。在我們的肺病療養院裡面，有很多病患都年事已高，也患有很嚴重的肺病。我們把他們從居住的村莊接到療養院來看顧，除了是把病患與健康的人隔離開來之外，也是為了避免傳染病擴散。但在他們過世之後，我們必須把他們帶回自己的村莊裡。對我們來說，讓亡者坐在吉普車裡，載他們回去村莊去，實在太困難了。

  此外，我們也會遇到嚴重出血，必須送往醫院急救的傷患，在送醫的途中，他們必須要保持俯臥的姿勢。你還記得嗎，聖經裡有提到：「呈上你們的案件，聲明你們確實的理由」。所以，關於這輛白色的貨車，我的確有「確實的理由」，甚至連美國大使館也支持我的需求，非常有耐心又體貼地協助我們處理申請時的書面工作。

  我們仍然得應付這些「繁文縟節」，來取得我們的許可證，但是最終我們還是會擁有這輛白色的福特貨車，這對住在東海岸的花蓮居民來說，是多麼的幸運和有所助益啊！

  許多年前，當我們的兒童之家剛啟用時，我從監獄帶回來的其中一位男孩，華弟，這個月在兒童之家的禮拜堂結婚了。因為我們的男孩子們都是孤兒，除非我們為他們舉辦一場婚禮，否則我擔心他們只會進行事實婚姻(無法律上儀式、合約或登記的婚姻形式)。所以我們向這些男孩子們承諾，只要他們願意在我們的教堂裡結婚，我們就幫他們舉辦一場婚禮。華弟的婚禮辦得漂亮又美滿，而我們的職員在這個特別的場合下全都是他的親友。但是，下一個效法他的人會是誰呢？也許會有超過300位的男孩們，也會希望和願意在教堂裡舉辦婚禮！

  上週六，我先生和我一起到北門的診所，也就是烏腳病醫院。看到那裡的狀況，會讓人心痛好多天。那裡有一位八歲的小男孩，帶上面罩的臉滿是痛楚。其他人則是已經失去了雙腿，因為他們已經截肢了，所以就不再受痛楚折磨。他們仍然可以面帶笑容地哼唱聖歌。我依據那裡的狀況，列出了一份長長的需求清單：一間新的倉庫、一間新的廚房、新的拐杖、更多張病床。

  那裡的病患通常都會成為基督徒。之後，若他們過世了，他們的親屬並不會為他們舉行葬禮。醫生告訴我說：「一旦護士將屍體搬運到墓地時，我和我的太太就會替他們挖墳安葬。」這當然是基督教義的實踐。

  在主的職事裡，愛所有與我們一同工作的人們。

服事主的，
孫理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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